在伦敦近郊，离M25高速路不远，热刺景色秀美的训练基地坐落于此，一辆高尔夫球场用电瓶车搭载着我们来到这里，入口围栏缓缓打开。这是十二月份，细雨淅沥不停，欧联杯的抽签结果刚刚宣布，微笑满满，风度翩翩的博阿斯坐在一张设计别具一格的沙发上，与我们开始了近一个小时的长谈。
是什么促使你执教了一家从前穆里尼奥没有执教过的队伍呢？
-（笑），好问题，不过你知道，这其实不是第一回。（他曾经带过科因布拉大学队），我还是把这当做对我的恭维话吧，我想这也证明了葡萄牙教练系统被外界知晓，我们也开始向外输送人才。这多亏了穆里尼奥的影响，他的故事，他的足球哲学，都让外界有所触动。而对于我来说，托特纳姆热刺为我提供了优厚的条件——比如还可以留在英超，这是一家很有野心的俱乐部，软硬件设施完善，还有搭建新体育场的计划。这是一家可以做大的俱乐部，尤其是在体育竞技方面更是如此。很多人都对此十分期待。
你当了5年教练，但履历已经足够丰富。你在21岁的时候就是圣女群岛的球员甄选员，33岁的时候带领波尔图拿到了欧联杯冠军，执教过切尔西，热刺……你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呢？
-可以说是因为我在年轻时赶上了加入何塞-穆里尼奥团队的机会，无论从在知识积累上，还是在直接观摩教练执教上都受益良多。2010年的时候，我被聘作科因布拉大学队的教练，正是因为我有在穆里尼奥身边做助手的经历。而也是我职业生涯的重要加速点。之后，则是走我自己的路，追探我个人的风格。
在你还年轻的时候，博比-罗布森也给了你这样一个加速的机会……
-没错。当时我已经中学毕业，当时我面临着一个选择。我想从事和体育相关的行业，尤其是足球领域，因为我是波尔图的狂热球迷。而那是博比-罗布森刚刚执教波尔图（1993年），他曾经和我住在一栋公寓里。这里还有一段故事。有一天，我鼓足了勇气去找他，问他，为什把非常会射门的多明戈斯-帕西昂西亚放在板凳上，而老是派不怎么射门的谢尔盖伊-尤朗放上场……
这完全就是一纯球迷的反应嘛！
-确实是嘛，因为我是帕西昂西亚的球迷嘛。
学到了哪些？
-首先，要学会教导年轻人。就像我在苏格兰和伊普斯维奇所做的那样，这也是博比-罗布森为我打开了一扇门。当时我很依赖他，因为当年我才17岁，而至少到25岁的时候才真正胜任得了助教一职。罗布森爵士和每个人交代任务的时候都很负责。而我真正开始执教生涯是从带波尔图的青少年开始，从U-8，U-12这些小毛头开始。这其实不算全职工作，但我的家庭保证我得以维持生计。之后我在圣女群岛收获一段经历。也就是这样，我一步步完善自己。直到有一天，我终于加入了何塞-穆里尼奥的团队，那是在他来到波尔图执教的时候（2002）。从那时候起，我算是真正成为了一名教练。
在哪种意义上呢？
-
那么在做穆里尼奥的助教时，你又是如何找到了你自己的风格呢？
-个人风格是在为人处事，亲手执鞭时，随着时间与经验的积累逐步形成的，我和穆里尼奥被联系在一起有很长一段时间，但我和他是不一样的。我的生活方式跟他不同，沟通方式也不一样。我认为，为了在足球圈取得成功，必须要在你所获得的和你本人之间达到某种平衡。
事实上，你在所有人都还贪玩的年纪里就立志成为一名教练了……
-是的，从一开始我就想要成为一名教练。我发现在这个领域里的最大收获，就是总能够和年轻人在一起。在与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我获得了最大的愉悦。训练就是一种快乐，在每一天的工作中变得越发有价值。你看着年轻人努力，进步，他们成长的速度惊人。在他们身上你获得了宝贵的青春，而看他们终有一日出类拔萃也成为了一种乐趣。在职业足球圈，这种回报会在竞赛中，在你产生的压力中，在所获得的荣誉中首先体现出来。
平常你和你的队伍是如何工作的？
-总的来说，我的理念，我的方法都是为了在比赛中能让球员们能够发挥出潜能，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。我们在训练中努力营造比赛气氛，模拟了各个可能在比赛种可能会遇到的情况，这样他们可以慢慢的，自主地适应这一切，也具备了应对一切的心理状态，可以在比赛中做出明智的决断，而他们的身体也可以面对某个技术动作时，也可以及时做出反应。对的，我们为了能让球队能够迅速应对问题，操练了很多。你当然可以在单独地进行指导，但到了场上，决断是全队做出的，有时候甚至不是教练安排你做出的。这说明本能也是非常重要的，因为比赛是瞬息万变的。另外，人们都希望球队秉持进攻足球的风格。这也能够让球员们愉悦，我们让他们从经验出发，最终做出决定。
从某种程度上讲，你在训练他们的直觉？
-所说正是。本能，直觉。这些都是感性的情感，因为足球比赛是感性的，尤其是在英格兰。在这里对抗激烈，充满激情。不过在准备阶段一支队伍还是要照顾战术方面的。不过球员们最容易在情感上受到刺激，从而变得脆弱易伤。甚至球迷都能够影响到我们的行为。裁判和对手也可以。一场比赛的结果充满变数，难于预测。而在意大利，比赛则要理性得多，那里注重战术，一切为比赛结果服务。
我们呢，则需要训练提高球员的判断力。总的来说，这项工作归结起来，最终还是落脚于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本身。
那么，现代足球的训练理念，人性是前提？
-
那么如果球队有困，你怎么解决问题？
-困难时刻容易让球员内心滋生恐慌，让他感到被球队边缘化，没有被教练妥善使用。这是人类的天性。而作为一个教练，最终目标是管理好整个群体，让他们能够拧在一起运转起来。但是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，教练需要对针对个体进行刺激。不过球员的反应会不一样，因为每个人的问题也不一样。作为一个教练不可能事事躬亲，点点到人。但有时我们也只知大体而忘记细节，因为球员实在太多了。
那么在雨果-洛里身上又发生了什么？
-这个说来话长。我们首先会杜绝偏见。哪个球员更配首发，要由表现决定。我记得雨果是在周五完成转会的，而第二天，布拉德（弗里德尔）在对诺维奇的比赛上表现太抢眼，让我们免于主场失败。如果有年轻人拿出这样的表现，我们自然会让他上场。不过这也不代表我们在质疑洛里的素质。但我想对他说，是否首发是要用表现而非名望来争取的。而我们的决定也是基于全队，而非个人而做出的。
他能够明白这点吗？
-对他来讲，这有点困难，这是一个广受赞誉的球员。他是法国最好的守门员，但我认为法国的媒体和众人的期待总是集中在那些国脚身上，对其他国家球员的关注则完全不成比例。这和我去年在切尔西遇到的和马卢达相关的问题上同出一辙。你们希望他每个礼拜都打上比赛，这样等到他回到国家队的时候就能有所表现。
而雨果现在很难接受事实，我得承认这让他有时显得很不耐烦。然而不管球员自身的水准如何，球队才是首要的。
不过他没有因此多有抱怨。
-没有，都是法国媒体为了他在制造风声。
你的球队以侵略性和观赏性为名。这是你足球哲学的一部分？
-这正是我乐于实施的——进攻。但是在英超，有时却得不到欣赏，因为球队有成绩要求，至少我们得赢。不过我们会在进攻中寻找两全的手段。至于球队的球风，精巧的拿捏则在其次。看看他们对皇马的要求！在看看瓜迪奥拉一手构建的巴萨的足球哲学。他们是我们的学习榜样，让我们汲取灵感，其实不止是欣赏他们的教练，还要学习他们观众的态度！不过我很幸运，热刺本身就有这样的传统，在这里足球先要踢得有质有量，其次才是比赛结果。我们的球迷渴望有侵略性的比赛，而这样的比赛能够保证我们赢球。而我和他们的想法相同。
被切尔西解职以后，你还是这样想吗？
-（犹豫）在做切尔西教练的时候，他们没有给我实现理念所需的时间。
被解雇，或是在几个月以后看到前东家捧得冠军杯，对你来说是一道深深的伤痕？
-（长时间的沉默）
那你看最后的决赛了吗？
-我看了，但没看到最后。那其中有些我在更衣室中喜爱有加的球员。而对他们来说，我只希望他们能够实现最好的结果……（动情）离开对我来说并不简单。我后来向一些球员表示祝贺，他们曾和我并肩战斗，毫无保留，并和我成为挚友。而我当时只希望能够留下来，再获得一次机会。但我也意识到，从结果上来说，换教练是唯一可以起死回生的机会。当我们在绝境中前行，通常会存在两种反应：一个是留下来把目标放在未来，整合你现有的球员，一个是你需要一个及时雨般的成功来刺激球队——假如是这种情况，就要把一切推倒重来。
当你看到老爵爷弗格森的人生路线，他拥有打造他的曼联时间，而你曾经说过，这样的时间非常“奢侈”？
-时代变了。对教练的苛责反应了这个社会的狂热症。信息传播必须及时。推特的出现正好说明这种变化。
有人评价你太过自我中心。这是怎么回事？
-我完全不知道，但这不会扰乱我。重要的是，有一些人对我的判断和我自断的相同。不过回答一下你的问题，这可能是由于我有强迫症的一面，事无巨细，钻牛角尖，这会给人以傲慢的印象。但我不在乎。
平时的你和身为教练的你有何不同？
-没有，生活中我有这样一个理念，就是不断超越自我，成为一个我理想中的教练。对我来说，先要做人，再学会做教练。如果想成为一个有人格魅力的领导，你必须以身作则，将好的品质化为己用。我是受益于在波尔图的成功，但我对我本人的人格也极有信心。假如我的表现没有说服别人我可以在切尔西取得成功，我也不会在那里做教练。
听说你也爱美酒，尤其是波尔多红酒，像多数的英超俱乐部教练一样……
-可能唯一没有让我送过酒的，只有弗格森一人了吧。他看起来更喜欢圣乔治之夜【另一种红酒】（笑），
好多热刺球员都是讲法语的，你呢？
-（开始讲法语）我可以说一点点，这是我在学校学的，我经常读《队报》，还是《法国足球》的订阅者。我跟埃辛的经济人法比昂-比维多是好哥们。我们俩个在一起经常说法语。不过一但我疏于练习，我的法语水平就一下子稀松了。
我们说过洛里了，那么加拉和卡布尔呢？
-威廉（加拉）很不错，我很惊讶于他在35岁时依然保持如此的体力。他几乎参与了本赛季所有的比赛，也经常佩戴队长袖标出场。他是一个天生的领袖，用他的经验为大家做示范。虽然有时让他一周打两场比赛是有些苛求，但他总是保持在顶峰状态。尤奈（卡布尔）他现在受伤了，但会好起来的。在二月份的时候他会回到阵中。在队中我们经常交流意见，在球队的发展上提出自己的看法。
来说说在欧联杯的对手里昂？
-这是一家拥有冠军杯参赛资格水准的球队，从经验来说，球员们既有水平也有争胜的理念。我知道他们经济状况不大好，但他们总是能够有办法恢复竞争力，这让我印象深刻。我会考虑让雨果帮助我解决问题的。
十年了，你的目标和以前一样吗？
-我之前的目标是成为教练，但在这里我不想使用“激情”这个词，成绩要求，情感因素，压力，这些都很重要。这一行会分散我极大的精力，对我的家庭也是如此。
